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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2/15 19:34:00

#过年#

三个滋味苦涩的“革命化春节”

作者:吴觉生

每逢春节临近,我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串“革命化春节”字符,牵引万千思绪,难以平复。这情景已重复半个世纪之久。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15岁离乡背井,从粤东小县城上山下乡到雷州半岛火炬农场12队,在红土地上消磨人生十载青春年华。这十年知青生涯中,令吾没齿难忘的经历,是三个滋味苦涩的“革命化春节”。

(一)省城的“革命规矩”

年春节探亲,是我上山下乡后的首次假期,那心情激动万分。我与同乡林利明两人结伴而行,一路归心似箭,不想途中却连遭波折,从粤西到粤东近千公里路程,竟然辗转6天才回到家乡。其中最是难忘的,我俩还经历了一次深更半夜徒步贯穿广州城的“壮举”。

那天我们乘坐的湛江班车,晚上八点多才到达广州三元里省汽车客运站。下车后最紧要的是落实住宿,但在计划经济年代,广州住宿必须按计划分配。而诺大的省城,仅设两个住宿介绍站,分别在三元里和一德路。看着三元里住宿介绍站的长龙队伍,恐怕等到天亮都排不上号,初进省城的我俩决定去一德路排号。还算顺利,终于在晚上11点半拿到了住宿介绍单。可是指定的住宿旅店却远在海珠桥南居民区内,还限定半小时有效期。

夜深了,那时的广州河南算是郊区,公交车班次稀少,我俩转了几趟公交车,又在民居小巷里兜来兜去,好不容易才找到那间小旅店。

推开虚掩的店门,服务台一个中年女服务员正在打瞌睡。她睁开蒙松双眼,接过住宿介绍单瞟了一眼,抬头看看墙上挂钟,随即把介绍单扔回来,喝斥道:“这么差的纪律性,都超时十几分钟了,无效!回去重开介绍单。”她一开口,吓得我俩目瞪口呆。我们强作笑脸,解释超时原因是夜深公交车少,又人生地不熟,半小时根本无法到达。如今深更半夜,旅店又有床位,恳求让我们入住吧。但那个女服务员态度坚定,横竖不肯让我们入住,还蛮横赶我们出门。

林利明性急,质问一句:“你这什么态度?”那女人瞪眼大叫:“什么态度?革命态度!这是规矩,明不明,革命规矩!”我们被这革命态度和革命规矩吓住了,愣在那里无言以对。

看我俩没有离去的意愿,那女人更是咄咄逼人:“走不走?要我叫治安巡逻队来吗?”看这阵势,我俩快要变成反革命分子了,我推着林利明赶快离开这个令人生畏的革命小旅店。

此时此景,难道要返回一德路?可能住宿介绍站已经关门了,即使不关门,又不知道要把我们介绍到哪个边远角落去。

天寒地冻,何处是归宿?露宿街头的念头刚浮现,即刻又消失了,那年头到处都有夜间治安巡逻队,弄不好被抓去查你祖宗十八代,那就别想回家过年了。

我想返回三元里省汽车客运站,可是三更半夜,广州公交车大多已经停运,海珠桥南已无公交可乘,市内仅有通宵运行的7路车,却远在大沙头那边。怎么办?情急之下,记起挂包里有张广州地图,打开来查看一番,两人决定徒步前往三元里客运站。

背着行李,跨过海珠桥,沿着解放路一直向北走,路上多次遭遇治安巡逻队盘查。途中我们迷路了,误入三元里在建的广州火车站工地,差点被执勤人员当盗贼抓起来。从海珠桥南到三元里客运站,七八公里路程走了四个钟,凌晨五点多才到达。

踏入售票大厅,横七竖八躺满旅客,我俩只能在大门侧旁席地而坐,抱着行李背背相靠而睡。尽管门外寒风飕飕吹来,我们还是很快遁入梦乡,太累了!

谁知入睡不到十分钟,就被一个戴红袖章的大汉踢醒,不准坐在大门侧。无奈,我们见到售票厅窗口有人隔夜排队,也就过去跟队。天亮后,居然还买到两天后的回乡车票。劳累一昼夜的身与心,终于平舒许些。

年二十九,尽管客车途中几次抛锚,终归回到了离别一年多的家乡,见到日夜思念的亲人,激动心情带出了喜悦眼花。

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春节,在与亲友欢度佳节共叙情谊之间,总是离不开那个省城“革命规矩”的话题,那滋味乐而苦涩。

(二)炒冷饭过大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里总有年夜饭。”这歌词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春节团圆美满的无与伦比魅力。年夜饭,在国人心目中太重要了!

转眼年春节又到了,辛苦劳累一年的知青们又都忙着准备回乡探亲。经历上年春节的路程颠簸,我和林利明两人仍然心有余悸。拿到通行证准备启程回乡那天,我俩突然改变主意,决定留在农场度过一个轻松安稳的春节。

这是一个令人不解的行为。几天内,队里数十名来自省内各地的知青纷纷启程回家了,昔日热火朝天的知青宿舍,凑然一片寂静,仅剩下我俩面面相觑。这场景,令吾心境一片灰蒙蒙的,产生一种压抑感觉。

更是令人心酸的,竟是那顿神圣的年夜饭。年三十下午,我俩外出迟回,急忙拿起饭盒前往饭堂取饭,一路上还在猜估着年夜饭有何美味菜色。到了饭堂,却见乌灯黑火,炊事员老陈正准备关门离去,见到我俩惊讶道:“你们咋不回家过年?”原来,除夕夜仅有三五个单身职工在饭堂开饭,早早就收场了。我俩迟来,已无剩菜。老陈看着锅里的剩饭,无奈道:“没办法,啥都没了,只能炒饭,我多放点油吧。”

炒冷饭过大年,人生头一遭。我捧着这碗干巴巴的炒饭回到宿舍,咽了几口再也吞不下去了。回想家乡春节那种万家灯火欢喜团圆的情景,不禁一阵心酸,潸然泪下。

见林利明躺在床上发呆,我拉起他去水库边散心。途经职工宿舍,也是寂静一片,没有一点过年氛围。看到职工宿舍后面的家庭小菜园,过去绿油油的青菜地,如今根苗无存,一片狼籍。此景此情令我心中再涌波澜,想起前段时间,一帮革命革上瘾的极左知青,组织开展所谓的“割资本主义尾巴”革命行动,将职工赖以佐餐的私人小菜园通通铲除。这些农场职工真是可怜,那年代难闻肉味,却连一根自种的青菜也不许填口。太过分了!这是什么革命道理?

17岁这年,在炒冷饭过大年的节日里,我终究悟出一个“时代真理”:只有贫穷与饥饿,方显出革命本色。

大年初一子夜时分,我躺在床上听着梁上老鼠叽喳叫声,久久无法入睡,索性起来点亮油灯取出毛笔,在旧报纸上书写五个字:革命化春节。

殊不知,我与“革命化”结缘了,四年后,又把我卷入另一个“革命化春节”的漩涡里。

(三)革命化春节倡议书

到了七十年代后期,广州知青陆续返城,知青群体中弥漫着渴望返城的氛围。在此环境下,队里居然选我这个思想有点逆动的人担任团支部副书记,成为知青群体的联络人。但是半年后又把我撸了下来,有意思的是,事情原委与“革命化春节”相关。

年春节临近,农场团委突然来电,要求12队团支部动员全体知青发出一个“在农场过革命化春节”的倡议书,以实际行动减轻春运压力,为革命事业做出新贡献。

这事太突然了,该如何处置?说实话,我心里实打实不赞成发这个倡议书。知青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利用春节假期回家与父母团聚,天经地义。如果连这点权利也要剥夺,太不近人情了吧!于是在团支委会议上,我明确表述知青回乡探望父母与革命事业发展并不矛盾的看法,得到知青委员屈世铭、甘达珍等人的支持,团支委多数人认为不宜违心动员知青发这倡议书。

殊不知两天后,以本地知青为多的11队团支部却乐意发这个倡议书。当农场有线广播播出消息后,我队蔡指导员(本地海康知青)大发雷霆,气冲冲把我臭骂一顿,指责我不听党的话。他常常把自己当作党的化身,这点我最看不惯,于是顶他一句:“你家离农场50里,我家是里,这一样吗?”他气得大叫道:“我不批准你回乡过年!”

那年代,没有通行证是买不到车票的。我真走运,又要在农场再过一次“革命化春节”了。

出乎意料之外,蔡指导员最终还是开恩批准我回乡过年,只是当我兴高采烈踏上回乡之路,他就组织团支部改选,把我这个不听话的家伙揪了出来,让12队团支部更纯洁更革命。

回首知青时代这三个春节经历,那岁月,那情景,那心境,那“革命化春节”五个字,让人铭刻心底,挥之不去,难以磨灭。

温故而知新。一代知青度过了艰苦岁月,贡献出青春年华,当花甲耳顺之时,有幸目睹国家政通人和,清正廉洁,繁荣富强,蒸蒸日上。老知青深深感悟:国泰民安,盛世当歌。

作者:吴觉生

来源:老知青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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