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hjnbcbe - 2023/11/5 21:17:00
龙鸣(岭师）如果把雷州半岛多年厚重历史用几分钟的专题片来概括，我们会看到雷州半岛有着不同语言、文化和风俗的民系像风一样阵阵飘过，时缓时急，背景音乐选用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不同民系留下相对静态的文化层积，则像一张色彩层次不断叠加的油画。一纤尘不见，澄碧如洗的天空，一团团彩云飞速飘过。茂密的热带雨林把岩浆褐红的余烬遮得严严实实。距今多年前，雷州半岛上的先民进入了新石器时代，鲤鱼墩人出现了。他们手执长矛，从残缺的化石中起身，小心翼翼地在纠缠着灌木、葛藤和芒草的热带雨林穿过。他们要猎杀食草动物，但要躲避野猪、巨蟒和吊睛白额的华南虎等凶猛动物。临海而居的先民则赶海拾贝，或用简单网具进行浅海捕捞。数千年以后，半岛上出现了古越人的身影，他们抟泥结茅以居，织网捕鱼，铸造祭祀和庆典的礼器铜鼓，留下穿令、傩舞、上刀山、下火海等文化遗存；与此同时，在岭南地区茂密的山林间，生活着西瓯、骆越等部族，后人统称其为“百越”。五岭以北更为辽阔的中国版图上，秦始皇灭了六国以后，为了统一岭南，他调集五十万大*南征。战争过后，五十万北方*队驻守岭南各地，赵佗见岭南地广人稀，又上书朝廷请求从中原迁民，于是，中原文化在岭南各地落地生根。赵佗又鼓励汉越通婚。没过几年，北方先进文化就传播到蛮荒岭南的每一个角落，赵佗被尊为岭南人文的始祖。有史料称，这次移民有十万人到达雷州半岛。从*事上讲，雷州半岛北控高凉，南扼琼儋，是通往南海的交通要冲，故称“天南重地”。汉武帝元鼎四年，皇帝以路博德为伏波将*，杨仆为楼船将*，攻灭南越国，整个岭南都随之归汉，中央在徐闻置县设港，置左右候官，在陆地极南之末端的徐闻建成国际港口，以等候信风。一时间，这里货物堆积，交易频繁，成为人口密集的都会，造就了许多富商。故有“欲拔贫，诣徐闻”之谚语，这是第二次比较大的移民阵风。二西晋时八王之乱，皇族的争权夺利的铁蹄踏碎了世家大族的豪宅，升斗小民的茅屋自然不能幸免。皇族与王谢等世家衣冠南渡，在江南建立东晋。惊慌失措的小老百姓则翻越五岭继续南迁，这股移民潮一直持续了三百年。他们大多数越过仙霞岭由赣入闽，面向大海的兴化平原成为他们新的希望之地。可是，整个福建八山一水一分田，那些宜居的海边平原很快就人口饱和，而山间岭边的围屋也装不下那么多家族。这时，有人便携家带口继续上路，沿着海岸逃往各地，其中一支来到雷州半岛。当这块空旷而肥沃的土地被闽南人看中后，他们便不断捎信回去，让亲友们从拥挤的兴化府、泉州府和漳州府等地陆续迁来，他们所讲的是闽南福佬话，迁来后与当地俚人的“蛮言”融合，形成雷州半岛的一大语系——雷州话。这种大规模的人口流动如潮水一般，时缓时急。以宋朝从北往南的溃退为背景，一直到元朝末年，举族迁徙的浪潮又出现过三四次，有人估算过，有数十万人跨过梅关古道，在珠玑巷稍作停留，养足精神再继续往前走。南宋末年，连朝廷都被赶到雷州半岛旁边的一个小岛——硇洲岛上，人们惧怕挥刀如风、杀人如麻的元兵，随迁流民何止千万！那些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始迁者有多难，我们根本无法想像。那时的雷州半岛的热带雨林中，明处有虎狼豺豹，暗处有蛇蝎*虫。成团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像一团不断移动的乌云。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瘴气随着蚊虫四处扩散，严重地威胁着外来的先民。经过挣扎，他们侥幸存活下来，不时袭来的台风又会把他们遮风避雨的茅舍吹得七零八落。每一个战战兢兢的族群中一定会出现一位卓越的领导者，他带领族人用坚韧克服艰难，用智慧打败强敌，以文化蚕食蛮荒。在半岛各处，特别是东西洋、青桐洋、九斗洋三大洋田上，人烟渐旺，聚落日多，他们戴上面具跳舞，燃起篝火狂欢，迫使不远处山林间的狼嚎虎啸调小音量。每个聚落族群都会有难忘的纪念日，演化为充满仪式感的年例。三穿越太平洋的惊涛骇浪的船只，进入由南三岛、东海岛和特呈岛拱卫的一片风宁浪静港湾后，一定会心怀庆幸。往北，有一条大河似的海汊直插内陆，进入调顺岛附近的鸭乸码头，本以为已经到了尽头，往西看，居然还有海沟可载船通向大陆腹地，他们满怀欣喜驶进去，在一片非常安全的红土山冈前停下来。他们在这里挖一口井，有淡水汩汩流出。他们把这里称为“赤坎”，随后，这个名字像风一样吹遍整条海路，引来更多的商船。史载赤坎在宋代已具小商埠雏形，最早是从福建而来的勤劳的商贾在此形成聚落，接着是来自苏杭等地的商船。他们停靠在一个个埠头，卸下的货物由人扛起，沿着埠头的石阶走上去，进入海边街一溜排开的店铺。元代东南沿海社会局势相对稳定，海上贸易频繁，赤坎埠船舶聚集。明朝封关锁国，禁民下海，港埠凋零余年。清初的“禁海”“迁海”*策，更把沿海生机扫荡而空。年，海禁全面解除，赤坎埠重获生机，迅速成为粤西地区重要贸易口岸。商埠的演变，印证了一条历史规律：开放则盛，封闭则衰。自然环境与历史风云千年交汇，水陆之间天工造化的天然港湾在不同的*治环境中时兴时衰，终于在中国辽阔的农业社会版图边缘开出的一朵商业文明奇葩。在这一次移民潮中，讲客家话和北方话的人群不断填进雷州半岛。随着《命运交响曲》的节奏，我们清楚地看到复杂的民系，涵育和推动着文明的中心，从南向北踏遍雷州半岛，大汉时在徐闻、唐宋时在海康，到明清时则集中到赤坎。等画面安静下来，我们也就看清了半岛油画的文化层积：底色是越骆文化，铺垫土著文化底蕴。中层是闽潮文化，富含开疆文化泽韵。表层更加丰富，有来自中原的儒家文化、道家文化和佛教文化，也有因早已是海上丝绸之路和晚近被法国人占领而逐渐渗入的色彩斑斓海外文化。仔细看油画的细部，角落里撒遍不同时期文明的碎屑，许多奇异的民俗夺人眼球，许多古老文化的遗迹在方言中飘荡。本文来源：湛江日报